江湖路远 有缘再会
[苏靖]一往而深番外3•一梦千年（下）
拖了这么久真是抱歉><
下
“战英，你先下去吧。”
“是。”
梅小狗四肢摊开，卧在一旁的榻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裹在繁复衣饰里的男人。
啧啧，不愧是我家景琰，怎么穿都好看。
梅•痴汉•小狗两只前腿一蹬，骄傲的坐直了身子。
面前的男人忽然剧烈咳嗽了几声。
梅小狗心一抖，后腿一下子把自己撑了起来，连跑带颠儿的窜到男人身边。
男人一只手撑在案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缓了好一阵子，才注意到身边绕着自己转圈的小白狗。
注视着自己的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盈满关切，萧景琰不由得一笑，伸手抚了抚小狗蓬松柔软的毛发，温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自从来到靖王府之后谁也不让摸得小狗此时却异常乖顺的任君抚摸，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表现的真如一只小狗的梅总裁表示，老子就只在景琰面前撒娇卖萌不行吗？
萧景琰给他顺了顺毛，身子又转回案边，提起毛笔准备拟奏折。
梅小狗看着他日益清瘦的身子，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难过。
他跳上案桌，轻轻咬住景琰执笔那只手的衣袖。
萧景琰无奈弯唇，刚想把小狗抱走，又从胸腔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景琰咳得这么厉害，外面侍候的人呢？
梅小狗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着急过。
他从案桌上一跃而下，对着门的方向窜了过去。
“回来！”萧景琰先是一惊，而后又低低咳了起来。
小白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真的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看他。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委屈。
“乖，我没事，你回来吧。”
小白狗一动不动。
“听话。回来。”
梅小狗悲哀的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抵御景琰用充满磁性的低音炮和他说“听话”。
看着小白狗终于转回了身子一步一步挪回到自己身边，目光中满是不甘愿，萧景琰似乎想笑，却从喉咙里传来一声咳。
梅小狗眼睁睁看着这声咳嗽然被面前的男人硬生生压了回去。
然后他看着男人弯下身子，瘦削的脸上满是坚定：“你放心，我不会倒下的。”
“七万亡魂未安，污名未雪。”
“我怎么有时间休息。”
然后梅小狗就看着萧景琰一天天消瘦下去。
看着他默默的承受着参与夺嫡给他带来的所有凶险。
有时候萧景琰会带着一身伤回来，却总会吩咐手下瞒住受伤的消息。
“尤其不要告诉苏先生。”
梅小狗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他。
只有在屋子里没有别人的时候，萧景琰才会摸摸他头顶打着旋的毛发：“苏先生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让他担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自嘲般的一笑：“这是翻案必须承受的代价。就让我来承受吧。”
梅小狗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景琰你，也不愿坐上那冰冷至极的至尊之位吧？
只是为了能给林殊翻案，还祁王兄清白，为七万赤焰军洗刷冤屈，所以你才会逼着自己走上那条你从不喜欢，也从未想过的孤独之路吧？
即使在梅小狗看来，萧景琰与病弱苏的信任已经超越了一般的谋士与主公，这份信任还是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荡然无存。
他看着裹着大麾、步履蹒跚却硬是拒绝身边所有人搀扶的萧景琰踉跄着走进屋子，看着身后留在府里的下人关切着询问怎么回事，看着身后的列战英一脸心焦的解释，最后看着一向在众人心中如天神般强大的男人忽然倒下。
“靖王殿下！”
“殿下！”
“殿下思虑烦多，劳成心疾。”
“什么？！这……这可还有办法医治？”
“殿下这病拖得时间太久，根治……怕是不能了，臣为殿下开一些汤剂，先把这次发作熬过去，以后，也只能靠药吊着了。”
“往后切记，心疾者受不住太大刺激。”
梅小狗心里冰凉。
不能根治！不能根治！
他的景琰才三十多岁，怎么就要靠药一辈子吊着了！
一旁的下人看着殿下身边的那只小白狗围着老大夫的脚边转来转去，不时嗷嗷叫着，走过来要把小白狗抱走，却见一向乖顺的小狗忽然炸了毛，冲着要抱他的人呲了呲牙。
我决不离开景琰！
一旁的列战英也是心烦意乱，对着下人挥了挥手：“殿下素来喜爱这只小狗，就让他在这儿呆着吧。”
忽然门房传来了人：“殿下，苏先生来了。”
“他还好意思来！”一旁的戚猛闻言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他，我们殿下会被气成这样？”
一旁的列战英皱了皱眉，虽是心下不爽，却还是心平气和对门房道：“就说殿下现在不方便见客，请苏先生先回吧。”
萧景琰醒来的时候，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守着他，拢了眉心道：“怎么回事？都在这儿呆着干什么？”
列战英上前一步，刚要说话，门房又派人来禀，说苏先生一直在门口等着。
“这个苏先生，听不懂话么！不说了殿下不见客！”
“戚猛！”萧景琰低声呵斥，而后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毕竟主公与谋士一场，我去看看。”
“殿下！外面下雪了，您的身子……”列战英忍不住劝道。
萧景琰翻身下榻，剑眉微沉：“我的身子什么样我清楚，不必劝我。”
他刚要向门口走去，却被倒着小短腿窜到自己前面的小白狗拦住。
萧景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乖，我出去一下，说清楚了就回来。”
梅小狗心下叹息，以景琰的脾性，怕是谁也劝不住他了。
他只好又倒腾着四肢跑到门口，去咬景琰搭在塌边的大麾。
旁边的列战英连忙过去拿了大衣，递到萧景琰面前。
萧景琰微微笑了笑，接过大衣：“走吧。”
外面的风雪很大。
梅小狗跟在一行人跑在最后，忽然绕了个圈子从府门的另一端出去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病弱苏的手下说靖王殿下故意不见他们，放任他们家宗主在外面冻着。
你们知道什么！那会儿景琰明明还昏迷着！
梅小狗愤怒的叫了几声，然而声音却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
梅小狗忽然对病弱苏生了恨意。
然后就是一阵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心痛。
他知道走上这条路完全是景琰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谁，连梅长苏也不能强迫他做出抉择。
可这条路太苦了。
虽然身为现代人，梅小狗只在历史书里面看过古代权谋。
即使这个世界还有梅长苏这个麒麟才子相助，可很多事仍然需要萧景琰一人承担。
那些勾心斗角之下的鲜血，即使梅长苏张的伞再大，又怎么可能一滴都不溅到萧景琰身上？
梅小狗注视着雪地里萧景琰的背影，那么瘦削，那么单薄。
却挺得笔直。
如一棵松柏，哪怕风雪再大，也咬紧了脚下的岩石。
是不会倒下？是不敢倒下？
还是，不允许自己倒下？
梅小狗看着病弱苏在雪地里踉跄了几步，听他嘶哑着嗓子吼道：“萧景琰你有情有义怎么就没脑子！”
他在那一瞬间里，忽然预感到了结局。
身着帝王袍服的清瘦男人端坐在龙椅之上。脊背笔挺。
曾经最年幼最耿直的少年，独自一人挑起了共同理想的担子，背负着海清河晏的盛世期冀。
而他的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在梦即将醒来的时刻，梅小狗终于见到了病弱苏。
“你这一生，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萧景琰。”
“不是靖王殿下，而是林殊的好朋友萧景琰。”
“你沉冤得雪，家国理想有靖王可托，忠魂战骨亦有战场可归。”
“你什么都为萧景琰安排好了，只是留了他一个人独自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品尝着这世间最孤独的滋味。”
“你打算离开金陵的时候对蔺晨说过：‘好，等过几天我和景琰说一声，我们就出发。’”
“这么多年，你的世界里除了他还容纳了那么多人，你完全可以没有他了。”
“可他的世界里，却只有你一人。”
他睁开眼睛。
爱人正在他身边安静的睡着。
梅长苏凑过去，轻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还好这一世，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番外3•完——————————
注：部分引自知乎答主@熊猫痕，@林小偌